电影散了场,姜清桐看到姜川的信息,长舒一口气,回头道:“你不是要修手机吗?”
“嗯?”林一帆一顿,随即反应过来,“嗯,清桐你在电玩城等我,我很快就过去。”
姜清桐看着这个“脑子仿佛不怎么好使的同龄人”,叹了口气:“我又不想要那个娃娃了,我和你一起去吧。”
修完手机,林一帆第一个给李恒安打了电话,李恒安按照和顾峋对好的口供一阵忽悠,林一帆面露疑色:“可是我刚刚开机,没看见你给我发的信息。”
李恒安抿了抿唇:“是吗?等我看一下。”她说着装模作样地停顿了两秒,“哦——那会儿信号太差,消息没发出去。”
“行吧,你现在已经去兼职了?”
“对,不用管我了,我给你发个红包,你带着清桐好好玩。”
“不用了,有钱。”挂了电话,林一帆才后知后觉琢磨出股不对的味来,姐怎么知道自己和清桐在一起?
姜清桐瞥了眼他的神色:“怎么了?”
林一帆回过神来,微微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——或许是又和顾峋聊天了吧。
言罢,他破天荒地抿出了个笑来:“不好意思,还得再打个电话。”
“请便。”
这次是王相之,但是直到最后也没有人接,发信息也不回,林一帆看着手机屏幕,微微蹙眉:“还以为会等我喊他修手机,想告诉他一声不用等了。”
闻声,姜清桐转眼望过去:“就是你们中午时提起的王相之吗?”
“嗯,”林一帆点头,继而抬眼道,“可能是出门忘带手机了,相之一直都这样,毛毛躁躁的。”
聊天页面退出前,姜清桐无意间看到了上面的聊天记录:
——待会儿去吃红烧肉吧,12号那个。
——你物理卷子写完了吗?给我看看!!
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交流。
她忽而对林一帆生起了丝同情,他还什么都不知道,王相之还只是他单纯的好朋友,他因为弄坏了自己的手机而愧疚,还在等着自己联系他。
林一帆全然没有察觉她的心思,自顾自道了句:“明天再说吧,反正明天上课就见到了。”
姜清桐眉目微垂,不,出了这样的事,王相之不可能再以同学的身份出现在林一帆面前了,他在林一帆不知道的时候,就已经相距甚远了。
“清桐,饿了吧,想吃什么?”
......
车子上了长兴路,旁边车辆逐渐多了起来,顾峋一脚刹车踩下去,回头道:“川哥,你拦个出租先去高速路口和韩长旻汇合吧。”
姜川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,心想,我自己?拦出租?但转念一想也是,总不能让伤患自己拦出租去医院吧,于是一点头道:“行,你不用着急,处理完了再过来。”
“嗯,我看情况吧,如果需要住院的话我今晚就不过去了,你可以让韩长旻多叫点人。”
姜川:???还真是不着急。
他哭笑不得地下了车,看着车子扬长而去。
李恒安看了眼倒车镜里姜川远去的身影,欲言又止,终于还是决定矜持一下:“你待会儿把我放医院就过去吧,王相之那边比较紧急,我这点儿伤不用照顾。”
“嗯?你以为我留在医院是为了照顾你?”听出了李恒安话里的矜持,顾峋眯眼笑了,接着笑意越加放肆,“哈哈哈你那么牛×这点儿伤肯定不用我操心啊,只不过王相之都对你出手了,这侧面论证了你现在确实重要,我留在医院,也是跟以前一样,蹲在病床前一边打游戏一边充当人形石狮子。
——其实顾峋没说实话,刚才只有他和姜川赶到,最多再加上一个伤残的李恒安,双方战力是有悬殊,却也没到不可跨越的地步;如果王相之还有同伙,没道理那时候不出手,他们三个逃得那么干脆,只能说明王相之眼下没有其他能用的人了,林一帆和李恒安暂时安全了,刚才的那句“警报解除”也有这一层意思。
顾峋不动声色,啧,如果让李恒安觉得自己单纯是为了照顾她才留在医院,还真感觉......挺别扭的。
李恒安脸一黑:“你把我放下来吧,我自己拦出租去医院。”
“那怎么行,”顾峋话锋一转,“话说回来,当初在车站时候你那么警觉,我看了你一眼你都能察觉到,怎么现在回来了,有人跟踪你几天你都不知道。”
“什.....什么跟踪我?”
“上次你住院的时候我发现的,有人在你病房附近打转,后来在医院外打过照面,我没看清他整张脸;但是今天看见那个,就你说叫汪兴那个人之后,我看到他的下半张脸一下子就认出来了,就是跟踪你好几天那个。”
李恒安心说怪不得那时候顾峋来得那么勤,她微微蹙眉:“这不一样,我可能察觉到有人在看我,但如果一回头没看见人,我肯定提不起戒备,你觉得他有意跟踪我的话会让我看到吗?我背后又没真得长眼,”她说着转眼望向顾峋,“你怎么不告诉我?”
“那时候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,跟你说也没用,反而打草惊蛇。”
一路上跟李恒安聊天不影响顾峋把油门踩到上限,很快,二人便到了医院。
李恒安啧啧感慨:“我这一个月来医院的次数比我去年一年加起来都多。”
诊室内,年轻的男医生看完了片子,惊异地打量着李恒安,仿佛在打量一位奇人异士,李恒安默默咽了口口水,一般被医生这么看不会是好事。
“医生,怎么样?”
医生放下片子,摇了摇头。
李恒安:“......”
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啊!!!
医生轻咳一声:“居然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李恒安的脸色一言难尽,医生看着她继续道:“你这个小姑娘身体素质很不错啊,听你刚才的描述,再看这个外伤,一般人不骨裂也得脑震荡了,可你的头部意外地比一般人坚固啊。”
顾峋笑出声来:“这大概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头铁吧。”
外伤已经处理过了,出了诊室,李恒安摆摆手转头欲走:“没事了,我先回去,你赶紧去逮王相之吧。”顾峋一把拉住了她的卫衣帽子:“别急啊,再去查查血了什么的,毕竟给人下了药,得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。”
李恒安一想也是,谁知道王相之给她喝的是什么,于是一拉帽子挣开了顾峋:“知道了,别拉我。”
该查的都查了一遍,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,二人回到家时已经八点了,李恒安如同一个垂暮老人一般扶着楼梯扶手艰难地迈步子,居民楼六楼以下不强制装电梯,于是鸡贼地开发商把这一带的楼建得一水儿的只有六层,当初李恒安买这个房子时贪图顶层便宜还有复式,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伤了腰,爬起楼梯来这么不方便。
顾峋在背后看着她佝偻前行的身影,笑得几乎要抽过去。
嘴角还有伤,李恒安额前凸起一节青筋,强行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。
笑够了,顾峋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,几步跟上来俯身横抱起了她,调侃道:“算了,我就当帮人送一冰箱,做好事积德了。”
“行了你也别积德了,我回头付你钱成吗?”李恒安气急败坏,本来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这么抱着,还是位客观来讲条件不错的异性,这怎么合计都应该是让人脸红心跳的事儿,但对着顾峋这张脸,李恒安怎么合计都只有咬牙切齿的心情。
上了楼,顾峋放下李恒安,压根就没进门,开口道:“没别的事,你自己弄点东西吃,我得去找韩长旻他们了。”
李恒安大概是还没缓过神来,没过脑子就直接道了句:“不是当石狮子吗?怎么,我到家就安全了?”
闻言,顾峋笑了:“我刚刚路上合计了一下,如果王相之还有别的帮手应该不至于逃得那么狼狈,所以说彦城目前大概是没有他们的人了,你应该暂时安全了,不过......”他说着稍稍一顿,前倾身体凑近过去,屈肘撑着门框悠悠道,“不过你要是实在害怕,想让我留下来陪你,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“呵呵呵,”李恒安皮笑肉不笑,“可真是吓死我了哥哥您能别恶心我了吗?走吧,不送。”说着便欲关门,顾峋却一手把住了门边,笑意渐淡,“哎,话说回来,今天经过这一遭,你真就没什么要问我的?”
顿了两秒,李恒安也收了脸上的神情,意味深长道:“要问的东西太多,所以现在好像不是时候,你去吧,抓着了王相之,什么都好说了。”
顾峋离去后,李恒安关上房门,面壁一般对着门站了好一会儿,从一开始她和顾峋的互相试探,到他坦白身份,再到今天自己从王相之口中推测出那些情报,事态的发展当真是比她预想的快了太多,真等她开口问,那或许就是双方互亮底牌的时候了。
林一帆将姜清桐送回住处后便回了家,有车灯晃过寂静的别墅区扬长而去,她看着林一帆离去的背影,静默良久。她身后是韩长旻在彦城的房产,这么一栋装修精良的别墅,一般人可能奋斗二十年都买不起,可是对于韩家或者姜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,这是制裁者家族头顶的王冠,也是他们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她曾经听姜川说过,林家到了林医师这一代便完全舍弃了这个身份,可是因为郎希和Buck,林医师再一次,自愿地、无偿地进入了这个圈子,他从来没有同一帆提及过这些,他不想牵扯到其他人,如果可以的话,或许谁也不想林一帆再踏上这条路。
可是从林医师横死的那一天起,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。
或许有一天,吸血鬼会完全消失于这个世界上,到那个时候制裁者家族便也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了,他们的使命,便是静静地守护着一切,直到那一天到来。